纸牌屋：迈阿密公寓的倒塌暴露了建筑环境中的哪些问题 - 文章专栏 - 模袋云

2021年6月24日，迈阿密Champlain Towers South公寓大楼倒塌，造成98人死亡。虽然坍塌的原因仍在调查中，但该建筑已经被发现有明显的结构缺陷。公寓楼的倒塌，代表着又一起本可以被预防的建筑灾难。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深思，建筑物和基础设施的持续恶化，建筑作为房地产及创造财富的商品化，是否令我们忽略了建筑作为庇护所和生存环境的主要作用？

倒塌后的佛罗里达Champlain Towers South公寓

7月26日，54岁的律师Estelle Hedaya成为最后一名大楼倒塌的受害者。事故发生在凌晨1:30，那时大多数受害者，从1岁的儿童到92岁的妇女都在熟睡，而根据救援人员的调查，现场的遇难者都是在建筑第一次坍塌时就失去了生命。

随着事件规模的扩大，塔楼的倒塌成为国际新闻。在这幢12层建筑的136个单元中，有55个已经倒塌，现场留下超过14000吨破碎的混凝土和钢筋。面临进一步坍塌的风险以及逐渐迫近的热带风暴的威胁，救援队在瓦砾中搜寻还是搜寻到了一些建筑物本身令人不安的细节。坍塌一周后，2018年的一份报告再次浮出水面，报告指出建筑物底部存在“重大的结构损坏”，其中包括一项调查，发现混凝土板发生故障，地下停车场“大量开裂和坍塌”。报告写道，如果不及时进行维修，大楼的状况将继续恶化。

该建筑的最初设计由现已解散的Breiterman, Jurado and Associates事务所完成，该事务所现正接受调查。2018年的同一份报告强调了1981年建筑设计中的一个重大错误。报告写道："这种建筑结构的主要问题是入口车道/水池甲板/绿植部分的防水装置是水平铺设的。"由于钢筋混凝土板没有设置倾斜排水，水就存留在防水层上直到自行蒸发。这是在原始开发合同文件中发现的重大错误。与此同时，在《迈阿密先驱报》最近的一篇报道中，众多建筑和工程专家认为这座建筑从最开始就是有瑕疵的。报告指出，结构柱的设计过于狭窄，无法容纳足够的钢筋加固，这将导致建筑商做出可能削弱结构的临时决定。根据这份报告，建筑商将面临一种选择，要么使用过量的钢筋，从而加速腐蚀，要么在柱子上安装的防护板不足。

目前，对建筑物倒塌原因的解释仍然纯粹是理论性的。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所（NIST）已经开始对坍塌事件展开联邦调查，涉及从原始设计和维护记录到现场土壤状况等所有情况。全面调查的完成，以及对造成坍塌的原因的最终答案，预计需要数年时间。与此同时，在7月4日控制拆除了塔楼的剩余结构之后，坍塌现场已经完全清理完毕。这块空置地将以超过1亿美元的价格出售，并可能重新开发。

NIST的调查无疑将揭示出至关重要的、具有反响的调查结果，这也将给美国乃至其他国家的建筑法规带来参考意义。然而，随着 NIST在深入从实用性、科学性、微观层面对现场进行调查以寻找答案时，在更广泛的背景下、退后一步去思考大楼倒塌所带来的大局上的影响也是值得的。

例如，事件发生在伦敦格伦费尔大楼(Grenfell Tower)惨案四周年之前几周，该大楼于2017年7月14日凌晨起火，共造成72人死亡。Grenfell大楼和Champlain公寓倒塌的基本因素也是类似的：建筑规范不完善，设计不当，材料使用疏忽。 

在Grenfell事故发生四年后，对这场灾难的公开调查揭示了一系列设计、施工和维护决策上的失误，为大火创造了条件。各种原因甚至还包括肯辛顿和切尔西市议会为了节省资金，决定放弃用防火包层翻新塔楼的计划。该建筑最终被装在一个更便宜、防火性更差的铝复合板中，调查发现这样的设置从未通过消防安全测试，也不应该使用。调查还发现，Grenfell居民在灾难发生前三个月曾告诉议会，他们非常担心塔楼可能遭受致命火灾，但居民的担忧被视为是“下等人的担忧”。火灾发生后，这种对受害者缺乏同情心的情况仍在继续，当时的总理特蕾莎甚至没有在第二天慰问这里的居民。火灾发生一年后，来自Grenfell的一半以上的幸存家庭仍然住在旅馆和临时住所中等待安置。

由于事故的原因、规模和造成的损失相似，Grenfell事故成为了与Champlain公寓最接近的案例，但实际上对建筑安全的潜在疏忽涉及建筑环境的许多部门。例如，2021年4月，《芝加哥论坛报》和改善政府协会（BGA）公布了一项调查，发现自2014年以来，至少有61人（其中23人未满17岁）在芝加哥市政府官员已经意识到有消防安全问题的建筑物中死亡。在造成61人死亡的42起火灾中，9起载有以前向市政官员报告的未解决的消防安全问题，24起中缺乏防火和防烟措施，9起是城市官员未能确保人们远离危险的空置建筑造成的。

该市总共有599起与42起火灾有关的严重违法行为的投诉，其中近一半甚至没有启动检查。芝加哥市官员对《论坛报》的调查做出的回应是，有部分责任要租户承担，租户滥用了他们的投诉系统，且他们有时并不允许市政官员进入自己的家调查。《论坛报》对此提出了异议，指出城市记录中没有这些事件的证据。

今年早些时候，纽约一份记录详细描述了一个举报人的指控，即用于建造该州历史上最大的桥梁建筑——Gov. Mario M. Cuomo 大桥的一些高强度螺栓存在缺陷。诉讼仍在进行中，声称承包商Tappan Zee建筑商知晓自己使用了大量有故障的螺栓，知道在装运、安装和操作过程中有一定数量的螺栓断裂，向检查员隐瞒了螺栓的问题，隐藏和销毁了破碎螺栓的证据，谎报已完成的工作符合认证标准，并在正常工作时间以外秘密更换了破碎的螺栓，以避免检查人员发现。虽然纽约的Thruway管理局已经确认这座桥是安全的，并进行了定期检查，但2018年意大利Morandi大桥坍塌，造成38人死亡，证明了即使进行定期检查，有施工缺陷的桥梁仍然可能带来致命后果。

在理论上，建筑教育和认证的一个核心是创造以人为本的环境，然而在现实中，建筑、维护、监督和对建筑环境的整体态度可能更类似于一座纸牌屋。无论是迈阿密和伦敦的塔楼、芝加哥的房屋、爱丁堡的学校，还是热那亚和纽约的桥梁，我们都把建筑作为丰富私人商品或资产，而不是住房、服务或公益。

每一起事件都是由于建筑存在致命或潜在的致命问题，而建筑环境却忽视了其最初的主要责任：保护人们免受伤害，特别是在人们睡眠或休息等脆弱的时刻。

虽然很多人倾向于将这些事件视为“鸡蛋里挑骨头”，认为绝大多数建筑都是安全的，但有越来越大的力量在呼吁最大限度的实现建筑环境中的健康与安全。英国农业委员会（BBA）最近对建筑专业人员进行的一项大型调查中强调了这种担忧，该委员会是英国颁发建筑产品证书的主要机构。调查询问受访者，他们认为哪些因素最有可能在未来几年内造成新出现或实际的灾难。排名前两位且选择比例远远高于任何其他风险的结果，是"糟糕的工艺/安装质量"和"不受控制的价值工程"。来自业界的信息是明确的：专注于以最便宜的价格交付项目、使用尽可能少的资源，是导致未来建筑灾难的最可能因素。

在不改变现代建筑的优先顺序和动机的情况下，我们将依靠在设计、施工和维护建筑环境期间加强监管和监督，以减轻未来的灾难。这种先发制人的建设法规方法与目前建筑法规的发展方式形成鲜明对比，比避免上文中提到的灾难。英国现行建筑法规的起源可追溯到1666年的伦敦大火，而格伦菲尔大火则促使人们进行了修改，包括禁止在高层住宅建筑的外墙使用可燃材料。同时，迈阿密要求建筑物在投入使用40年时必须接受详细检查，这可追溯到1974年迈阿密缉毒局办公室的倒塌，当时造成了7人死亡。所以这次塔楼的倒塌，必然会推动地方和国家层面对建筑法规的改革。

虽然这类被动提高建筑安全标准的做法在今天可能是合理的，尽管致命的建筑物倒塌仍然很少见，但未来对建筑环境的威胁可能需要一种新的、更预见性的做法。气候变化导致的日益不可预测的天气条件可能会给新建筑和现有建筑带来压力，而这些建筑的设计是无法应对这些压力的。

大楼倒塌的后果也使一些人担心，20世纪80年代的更多建筑可能由于施工过程中的腐败或缺乏监督而面临同样的命运。刊发在《美国前景》的一篇文章指出，当时集中建设的一批公寓现在已集体年满40岁，许多高层建筑开始出现严重的磨损迹象。随着这十年以放松管制为主的政治风向，公寓的自治变得流行起来。在放松管制的时代，国家建筑规范也日渐缺乏。

2021年8月10日，在大楼倒塌两个月后，迈阿密一座138个单元的大楼因为安全问题被疏散，并且未能获得40年的二次许可。部分原因在于居民对大楼状况的担忧，导致市政官员进行了检查。在因结构柱体故障而进行未经许可的维修工程引起争议后，所有138户居民被疏散。我们真的希望，这次的事故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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